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劇情說明

曾文溪所貫穿的百年恩怨

 

  過去曾文溪之被稱為「青瞑蛇」,是因為劇烈的河道變化,造成生靈塗炭——這個變化之嚴重,恐怕是現代人難以想像的。而河道變化的結果,也為曾文溪畔豐富的民間信仰提供了基礎,與曾文溪有關的傳說俯拾皆是。譬如,西港刈香中知名的陣頭蜈蚣陣,就有取自「蜈蚣咬蛇」的意象,這個陣頭原本就是為了因應災難「青瞑蛇」而生。然而,最後曾文溪還是沖毀了組蜈蚣陣的蚵殼港,恐怖的自然力量勝出一籌。雖然蚵殼港被沖毀,但其後代分別在不同庄頭另起爐灶,直到今日,西港香依然有蜈蚣陣,而蜈蚣陣依然是當年蚵殼港居民的後代所組成。

 

  曾文溪的恐怖力量,直到1938年左右,曾文溪堤防完工才總算平息下來。然而,圍繞著曾文溪的人為工程對環境造成了影響,有一條蛇妖本來遊走在曾文溪畔,也沒特別害人,只是偶爾潛入村落裡吃家畜,卻因堤防工程使家園被毀,不得不離開溪畔,潛入村落以求生存。於是,這場圍繞著西港刈香的作祟正式拉開序幕。

 

  在進入正題前,來談談另一段歷史——郭黃相殺十三年。早在清領時代,曾文溪沿岸的開墾的郭、黃兩大姓就已有衝突,到了日本時代,大約1910年到1920年間,兩姓更是展開大型械鬥,竟長達十數年之久,曾文溪畔還有被稱為「相殺埔」的地方,這使得郭、黃兩姓結怨更深,而這個怨恨,在曾文溪兩岸的民間傳說、陣頭形式上都有著深遠的影響,其中最顯著的,就是「腳巾」系統間的對立。

 

  參與西港刈香各庄的陣頭,都會在身上綁腳巾——雖然稱為腳巾,其實是綁在腰上的,而不同顏色的腳巾意味著不同派系,反過來說,要是腳巾顏色相同,就是同派系。雖然陣頭腳巾有紅、黃、綠、藍、淺綠等顏色,但主要紅、黃兩種顏色的腳巾對立,綠、藍、淺綠則是立場偏向紅腳巾的。而這樣的對立,其實就隱含著郭黃世仇的延續。

 

  本來,所謂的陣頭就不只是表演,而是具有社會凝聚力、交誼性質的民間活動,在籌組陣頭的期間,足以動員庄頭全體參與,而陣頭在遶境期間的表現、互動,也足以團聚社群認同,甚至觸動榮辱的神經。正因如此,腳巾文化見證了社群的團結與敵對,在西港刈香期間,對立關係強烈的陣頭甚至不能太接近,以免打起來;而這樣的對立——居然在日後被蛇妖所利用。

 

  讓我們回到曾文溪被平定的1938年吧。本來住在曾文溪畔的蛇妖失去家園,可憐兮兮地潛伏到人類的村莊去,靠吞食人類的家畜維生。這樣的行為令人們害怕,因此請了一位能夠降妖伏魔的女子「黃琮」來除掉蛇妖。黃琮要除妖魔的消息傳開,引起了另一個庄頭的青年「郭山河」的注意,他敬愛的兄長死在械鬥之中,讓他對姓黃的懷著怨恨,於是懷著惡作劇的心情,他決定擾亂黃琮降妖伏魔的儀式。

 

  這可說是一切的開端。

 

  郭山河闖進去搗亂時,正是黃琮與蛇妖鬥法最激烈的時候,黃琮一分心,被蛇妖反擊,而郭山河擋在門口,讓蛇妖闖進了郭山河的身體之中,並受到黃琮的法術影響,無法分離。被蛇妖反擊後,黃琮受創極深,從此精神失常,郭山河則因蛇妖之故,身體越來越差。在得知黃琮瘋掉之後,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。

 

  郭山河受妖氣影響,但他是自作自受,加上黃琮法力高強,要讓蛇妖從郭山河身上脫離,難免傷到郭山河本人,因此雖然郭山河求神拜佛,卻沒有神明出手驅走蛇妖。然而,郭山河自己注意到,每當看陣頭表演,或是陣頭來探館之時,自己的精神就會好轉——這也是當然的,陣頭就如同神明的兵卒,能為神明的力量助勢——確信陣頭能幫自己恢復健康的郭山河因此成為陣頭青年。

 

  但郭山河的情況好轉,就代表蛇妖情況惡化,在郭山河積極參與組陣頭之後,蛇妖根本備受折磨,終於也有些精神失常了。牠決定要逃離郭山河的身體,但他們的靈魂緊密地綁在一起,只有當郭山河死去,蛇妖才可能脫離。但在郭山河體內,卻受到法術束縛,無法控制郭山河身體的牠,到底怎樣才能害死郭山河呢?

 

  牠想到了一個辦法。

 

  只要讓郭山河被捲入械鬥,並死在械鬥中就可以了。但在相殺十三年之後,郭、黃兩姓的直接衝突也漸漸減少,頂多是不能聯姻,沒有直接打起來的理由。蛇妖苦苦等著,終於等到了機會。

 

  1952年,西港國小舊址前發生了「拚陣事件」,而「拚陣事件」的起因正與前面提到的「腳巾對立」有關;陣頭表演時,本來會邀請關係良好的不同陣頭來「打圈」,但要是腳巾顏色對立的陣頭一起「打圈」,則會被視為「欺師滅祖」的行為。那年,黃腳巾的蚵寮仔宋江陣邀請淺綠腳巾的樹腳仔白鶴陣一起表演,淺綠腳巾傾向紅腳巾,所以其他黃腳巾的陣頭就對蚵寮仔不滿。這件事可大可小,但郭山河身在其中,蛇妖就沒錯過這個機會。牠馬上用妖力煽動在場所有的陣頭,讓他們心浮氣躁、怒上心頭,因此陣頭間的敵意越來越明顯,眼見就要相殺起來;這時,千歲爺的人間代表旗牌官捧著千歲令衝出來,下令陣頭停戰,所有陣頭見千歲爺出來,便一起下跪,這時,值年的吳千歲現身,一把抓住蛇妖,從郭山河的靈魂中抽了出來,郭山河痛到當場昏過去,蛇妖也痛得死去活來,但牠知道要是留下來必死無疑,就將剩下妖力全部用盡,從千歲爺手中逃走。

 

  蛇妖的行為,等於是在挑釁值年的吳千歲,也難怪千歲爺會出手抓出蛇妖,但這一手雖然從郭山河體內趕走蛇妖,卻太過粗暴,郭山河的靈魂與蛇妖並未徹底分離,因此時不時感到疼痛。蛇妖也是,牠的靈魂與郭山河藕斷絲連,常常能感應到彼此的存在。這下子,蛇妖雖然自由,卻怨恨起吳千歲,因此牠開始籌畫著要向吳千歲復仇。

 

  西港慶安宮有十二位瘟王千歲,因此每十二年輪值一次,蛇妖等待著向吳千歲復仇的機會,同時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千歲爺的對手;牠必須等待機會,一個讓自己有足夠力量與千歲爺戰鬥的機會。在三十幾年後,牠終於等到了。

 

  1985年——這邊又要提到郭黃兩姓的恩怨了。有個黃姓道士,小女兒黃麗春在看陣頭的開館表演時,對一位陣頭青年一見鐘情,便請哥哥去打聽。不打聽還好,一打聽之下,對方已經有婚約了,更糟的是還姓郭,黃郭兩姓是不可能聯姻的。這讓黃麗春大受打擊。這件事被蛇妖知道,就假扮成那位陣頭青年「郭順」,勾引黃麗春,與她發生關係,然後又始亂終棄,誘使黃麗春自殺。

 

  為何蛇妖要這樣做呢?因為牠要煽動黃道士對郭家的恨。

 

  其實在這段期間,黃道士剛好負責一項儀式。幾個月前,曾文溪畔出現各種怪現象,像是出現鬼火啦、怪聲之類的,後來才知道有個孤魂野鬼修成正果,安和宮的溫王爺指示可以為這位孤魂野鬼「謝二爺」塑金身——蛇妖盯上的,正是那個「金身」;要是得到「金身」的話,就能大幅提升自己的力量,到時就可以向吳千歲報仇了。而且算起來時間正好,1988年正是輪到吳千歲,要是得到金身,再修煉個三年,蛇妖就要在最盛大的三日香上不給千歲爺面子。所以蛇妖誘騙黃麗春自殺,化身為美貌男子向黃道士進讒言,說他知道有個「銀環君」也需要金身,要是塑造金身的儀式裡,黃道士願意配合,故意不請謝二爺,而是請那位銀環君,這位銀環君願意以神明之力懲罰郭順,給黃麗春報仇。

 

  牠害死一位天真純潔的少女,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復仇大計。

 

  蛇妖的計劃很順利。女兒死後,黃道士氣炸了,去跟郭順討公道,郭順否定見過他女兒,暴怒使他失去判斷力,他決定聽蛇妖的話,利用那個銀環君來向郭順復仇。與此同時,郭山河則是將自己的餘生都投注到尋找蛇妖之上,他知道蛇妖在謀劃一些壞事,打算阻止,最後終於發現蛇妖是要竊取謝二爺金身。他帶著兒子郭天助到安和宮,但黃道士根本不聽他解釋。情急之下,他利用自己跟蛇妖能感應到彼此的特性,在謝二爺的金身前自殺,果然蛇妖劇痛之下,不小心現出原形,這下子儀式進行不下去,黃道士也意識到自己被騙了,但這份醒悟,已經來不及拯救郭山河的生命。
 

  另外,謝二爺金身因郭山河之死染了血氣,造成孤魂野鬼要奪取金身,竟引發大亂鬥,最後眾多鬼魂聚在國姓橋下面,西港香迎媽祖回程時,神轎被鬼魂們攔住,值年的千歲余王爺召集了眾多武陣,在國姓橋助長威勢,才收服了這些孤魂野鬼,平定一場亂事。

 

  蛇妖暫時退敗了,但牠沒有死心。這次計畫最大的收穫,就是能感應到牠的郭山河過世,這下沒有任何人能感知牠的動向了。即使如此,牠也害怕被神明察覺到,因此躲躲藏藏。有著附在凡人身上的經驗,蛇妖開始懂得透過附身凡人,以免被神明察覺到自己的氣息。

 

  就這樣,又是三十年過去⋯⋯
 

  下次輪到吳千歲值年,是2024年的事,蛇妖這次早早就做好準備。牠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——像是參與曾文溪治水工程的工程師「謝冠廷」,還有曾經採訪過謝冠廷的記者「陳亦真」等人——在曾文溪旁邊施展邪惡的法術,這個法術能順著曾文溪與其支流逆行回去,逐漸剝奪土地與生命,甚至轉化成自己的力量;像這樣可怕的法術,蛇妖自然很害怕給神明發現,因此進行地極為緩慢,幾乎是一點一滴、聚沙成塔,而且牠都是附身在人類身上進行,隱蔽性很高。

 

  但牠有兩個隱憂。

 

  一個是郭山河居然轉世了。本來以為徹底擺脫郭山河的蛇妖,某日居然再度開始感到疼痛;牠跟某人靈魂間的感應再度連上了。雖然這位轉世「方如瑄」應該已經沒有針對牠的動機,但蛇妖還是有誰利用她來找到自己,即使只有極低的機率⋯⋯

 

  但牠也不能殺害方如瑄,在他們共享著疼痛的情況下,殺害方如瑄也可能害到自己。

 

  另一個隱憂是謝二爺。自從當年想要竊據謝二爺金身後,謝二爺就一直想找出蛇妖。雖然謝二爺遠遠比不上王爺,但蛇妖還是不想跟祂硬碰硬。剛好謝二爺的乩身是謝冠廷的女兒「謝瑀」,蛇妖就趁謝冠廷心靈軟弱之際附在他身上,想要趁謝瑀還不算大礙時先殺掉她,但牠失敗了,謝二爺救走了謝瑀。

 

  雖然沒有成功妨礙謝二爺,但蛇妖居然找到解決另一個隱憂的手段;原來郭山河的後代郭天助不知從哪裡知道父親靈魂已經轉世的事,並想要尋找斬斷自己與其聯繫的手段,還找上當年被蛇妖利用的郭順,兩人一起調查解放郭山河轉世的辦法。其實蛇妖很清楚怎麼斬斷聯繫,因此牠刻意附在陳亦真身上,將這個方法告訴郭順,好讓郭順跟郭天助斬斷牠跟方如瑄的聯繫——這麼一來,就沒有人能利用方如瑄逮到牠了。

 

  但牠沒想到郭順調查得太深,居然調查到怎麼找出蛇妖:只要方如瑄拿著蛇妖的鱗片,就能鎖定蛇妖的所在。雖然蛇妖不認為自己有鱗片流落在外,但安全起見,牠還是殺了郭順。要是郭順死後,郭天助能斬斷方如瑄身上的連結,那就萬事大吉了。

 

  但牠不知道的是——

 

  其實還真的有一枚鱗片留在世上。當年牠反擊黃琮時,黃琮雖精神失常,卻留下牠的鱗片;牠也不知道郭順的遺孀郭劉美珠已經受到神明指引,在最早組成蜈蚣陣的蚵殼港遺跡中,找到用來「咬蛇」的法器;牠也不知道其實謝二爺早就猜到蛇妖的動態,雖然抓不到蛇妖藏在哪裡,但已知道蛇妖在曾文溪附近動的手腳。因此,謝二爺與2018年香科的值年王爺盧千歲擬定了一個計畫,祂們知道西港國小裡有個好地方,蛇妖總有一天會到哪裡佈下邪法,因此就用計誘騙蛇妖5月27日到西港國小教室,並由謝二爺施法將蛇妖關起來。

 

  當天,可能是蛇妖的人,或可能打敗蛇妖的人,都被謝二爺引導到教室內。

 

  而5月27日是幾個陣頭的開館之日,早在開館前,盧千歲就已經托夢給西港慶安宮管理委員會,轉告當天來開館的陣頭,在開館後立刻出動,以「探館」的形式,掃蕩這段期間蛇妖累積起來的邪惡咒法。為了徹底清除,謝二爺必須至少將蛇妖困在教室裡三小時——

 

  結果究竟如何呢?

 

  身為當事人的你,相信已經知道答案了。


 

虛實之間

 

  《醮事》的故事,我們大量參考了西港香與陣頭的歷史,這些實際的資料我們羅列於下;另外,在西港香的故事外,我們也參考了一些有趣的史實,並改編到故事中,這些我們也一併呈現。

 

曾文溪治水歷史

 

  曾文溪的歷史,可說是神與人的歷史;過去,曾文溪時常氾濫、改道,因而被稱為「青瞑蛇」,對環境與人文宗教有重大影響,例如:沿岸不少村落有「祭溪」的儀式 ——透過種種儀式維持河岸,並產生各種神仙傳說——就是因應曾文溪氾濫而生;過去,鹿耳門天后宮也曾因曾文溪改道被沖倒,雖然廟裡媽祖被緊急救出,卻也引發了現在土城,顯宮的正統媽祖廟之爭。

 

  曾文溪在歷史中有幾次改道影響甚廣,像是道光三年的改道,使得原先一直舉辦刈香的八份姑媽宮,因為廟毀庄敗無力舉行刈香,而轉由西港慶安宮接手辦理至今。到了日治時期1930年代才開始有系統的治理,漸漸有今日所見的曾文溪樣貌,治水計劃在1939年完工,此後曾文溪不再輕易改道。

 

千歲爺

 

  千歲爺有「代天巡狩」之名,千歲爺像是欽差奉玉帝的旨意巡視人間。一共有十二位千歲爺輪值,每科由三位千歲爺擔任主巡,慶安宮各地的信徒會迎請象徵千歲爺的鯉魚旗和王令,鯉魚旗也是王船中桅桿的必備之物,代表千歲爺神威附身安置木座。

 

  在香科前會有請王儀式,會到南海埔王船地去請,恭請千歲爺到慶安宮主持遶境儀式,並開光點眼三尊千歲爺神像,還有伴隨千歲爺的王令和天兵神將,千歲爺在慶安宮「安公館」後,才正式展開三日香遶境儀式。

 

  開光點眼的三尊千歲爺神像不會離開王府,會以三尊王令代為遶境巡狩,由孩童扮演的蜈蚣陣打頭陣,每天各村里的香陣會到慶安宮參拜千歲爺後才出香,進香完畢也會參拜,除了香陣與相關人員,閒雜人等是禁止進入慶安宮王府的。

 

  三日香遶境結束後,蜈蚣陣的蜈蚣頭會在夜裡焚燒,先送百足真人回天庭述職,早上會舉行送王儀式,將三位千歲爺送到王船地,燃燒王船送千歲爺返回天庭,慶安宮王府內的鯉魚旗、王令會讓信徒請回家中,繼續奉祀。

 

西港香​

 

  西港香起源於在曾文溪畔發現「王船」,據說是兩百多年前的事,並以三年一科的形式維持至今,有著深厚的傳統。最初,是八份姑媽宮迎回王船,直到現在,每次香科也要到當初發現王船的「王船地」迎請王船神靈。後來,因為曾文溪大水重創姑媽宮,香科便轉由「西港玉敕慶安宮」主持,從道光三年一直延續到現在,而姑媽宮時代僅有36村參與的西港香,到現在也已變成96村共同參與的極大型活動。雖然西港香最盛大的活動是「三日香」——代天巡狩的神明遶境而行,無數陣頭相隨,熱鬧非凡,但事實上,西港香的準備早從前一年就開始。從「落廟」到開始製造王船,陣頭的結成與訓練,還有三日香之前的南巡、請媽祖,這麼多活動都建立起參與西港香村落的團結意識,被稱為「臺灣第一香」。

 

三日香

 

  三日香是西港刈香的主軸,共進行三天、範圍遍及96村鄉,由三位千歲爺輪流擔任主巡,奉旨南巡北狩。從「請旨領令」、「拜廟出香」開始,依照路關圖「出巡遶境」,最後回到慶安宮「入廟繳令」。

 

  每一日香路與蜈蚣陣的裝閣題材都有所不同,三日香也採取「入庄步行、出庄車行」的方式,只有百足真人蜈蚣陣是完全步行。三日香除了刈香遶境的行程外,也包含王醮與送王的儀式。先說「請王」,自1997年開始,時點都在請媽祖的前一日進行,道士團要先設置法場、焚油淨殿,在南海埔「王船地」舉辦王爺與兵馬的開光儀式,確認王爺等眾神降臨後,恭迎王爺回府安奉。

 

  「王醮」的活動自三日香第一天同步展開,第一天主要的儀式有豎立天旗、懸掛金榜、分燈捲簾、勅水禁壇;第二天燃放水燈,第三天則是登臺拜表、通誠正醮。送王則在刈香的第三日舉行,包含點艙、關五神燈、拍船醮(祭船)等科儀。送王時會將下錨用的大水缸傾倒潑地,表示潮水已到可以啟航,之後會以鋤頭劃地開 水路,並滴灑清水表示潮水迎舟,王船則前往南海埔「王船地」,沿途拋灑金紙,早期為是向沿途的好兄弟借道,現在則提供民眾撿取做為平安符之用。到了王船地後,王船豎起桅桿、掛起船帆,由五主會分頭點燃金紙,火化王船,被稱為「遊天河」。一系列儀式結束之後,再恭送青龍公保安大帝與鹿耳門天后宮媽祖回廟。

 

陣頭

 

  陣頭這二字的意思是香陣頭前,為神明開路保駕,是台灣常見的民俗活動,多伴隨廟會活動,在西港香分為文陣跟武陣。文陣可理解具戲曲表演性質的陣頭,載歌載舞,還有情節,像是天子門生、水族陣;武陣則以動作居多,甚至手拿兵器,像是宋江陣、金獅陣等。雖然陣頭看似表演,其實具有顯著的交誼功能。

 

  在西港香中能看見的陣頭,是一個鄉里的代表,陣頭的成員大多來自當地居民,在下班下課時間辛勤排練,從青年到老年都會參與,力求在西港刈香時能有最好的表現,他們相信陣頭的排練與出陣,能讓千歲爺庇佑鄉里平安順遂。

 

  除了像西港香鄉里居民在業餘時間組成的陣頭,也有職業陣頭的存在,職業陣頭的出現,是從農業社會轉型成工商社會開始,因為大多數人工作繁忙無法利用休閒時間排練陣頭,才有職業陣頭的出現,職業陣頭接受各大廟宇的聘約表演,也會應公司和民間團體的邀約,謀取更多演出機會,賺取表演酬金,維持職業陣頭運作。但這種情況在西港比較罕見。

 

入館、開館、探館、謝館

 

  西港香的陣頭有入館、開館、探館、謝館四個禮儀。所謂的「入館」,是指各庄頭開始籌組陣頭成員;在祭拜神明、舉行「入館」儀式後,就進入陣頭的訓練時期。訓練完進入香醮期,在香醮前,各陣頭要到西港慶安宮「開館」、請神明驗收練習成果。其實在香醮期間,陣頭常因種種原因減少表演內容,所以內行人多會在「開館」時來看表演,這時的表演是最完整的。「開館」後,各陣頭會找時間交陪廟或捐贈者表演,稱為「探館」。這是因為香醮期間,各陣頭行程安排不一,無暇與所有交陪廟與捐贈者交流,因此開館後要找時間克盡禮數。

 

  「探館」,可說就是充分表現出西港香陣頭的交誼性格。待廟會慶典告一段落,各陣頭要設宴慶祝、做最後的表演,並收起陣頭所用的道具,這就是 「謝館」。

 

金獅陣

 

  金獅陣是由宋江陣演變而來的,宋江陣是以「頭旗」、「雙斧」領軍,而金獅陣是由「獅頭」帶陣,獅頭在金獅陣中地位很高,是表演的主角,也是金獅陣的祀神,一般有金獅鎮的廟宇,都有專祠或神壇供奉。金獅陣在西港刈香中相當受禮遇,接受禮炮迎送,被直接允許直入王府參拜,享煮油、請王等儀式參與權。烏竹林廣慈宮的金獅陣在香科是開路先鋒,是公認首創的獅陣,有「獅母」之稱。在千歲爺欽定安座時是護駕陣頭,地位崇榮。

 

烏竹林金獅

 

  烏竹林廣慈宮金獅陣在謝府元帥麾下,是香科的開路先鋒,也是千歲爺安座的護駕陣頭,是西港最古老的金獅陣,有「獅母」之稱,原本是八份姑媽宮的先鋒陣頭,但在道光三年(西元1823年)曾文溪改道引發的大水,使姑媽宮廟毀庄敗,金獅陣無力再組,庄民將獅頭和全套家私(陣頭器物)埋入三角堀仔,後來傳說烏竹林庄內經常出現一頭紅獅在夜間遊蕩,指引庄民挖出獅頭與家私,金獅陣才終於重見天日。

 

黃郭相殺

 

  道光二十年,曾文溪溪北之地劃給黃姓,溪南之地劃給郭姓,到了日治時期,位處樹仔腳的黃姓農民與大塭寮的郭姓農民,因為土地界址引發衝突,後來爆發大規模的械鬥,相殺長達13年之久,從庄鬥演變成姓鬥,長年的紛爭也在刈香裡造成影響,在1928年戊辰香科的翻排(筏)事件,郭黃兩姓因為駕前副帥發生爭奪,進而影響了兩姓的陣頭形式。

 

腳巾系統

 

  腰部所纏的腰布俗稱「腳巾」,各村庄陣頭腳巾的顏色是固定的,同一個師傅教授會是同一個顏色,交情好、同血緣的村莊也會是同一個顏色,腳巾的顏色分別大多在武陣,在西港香的武陣中能看到紅、黃、緑、藍、淺綠這五色,代表不同的腳巾系統,緑、藍、淺綠統稱為青腳巾系統(黃姓),屬性上偏紅腳巾(謝姓),而黃腳巾則是郭姓為主,由此可見,腳巾和郭黃相爭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

 

  如果腳巾顏色相同的陣頭相遇,偶爾會「恰陣」,但要是不同顏色腳巾的陣頭彼此「恰陣」,則會被視為欺師滅祖的行為。1952年的「拚陣事件」,就是起於交情好但腳巾顏色不同的陣頭彼此「恰陣」,進而引發不同色腳巾陣頭彼此衝突的事件。

 

拼陣事件

 

  拼陣事件是歷屆西港香的一起嚴重事件,發生在1952年(民國41年),地點——就在當時的西港國小前。那時蚵寮仔宋江陣(黃腳巾)想跟不同顏色腳巾的樹仔腳白鶴陣(青腳巾,派系接近紅腳巾)聯合「打圈」表演,本淵寮、管寮、大塭寮及郭份寮等黃腳巾陣頭的人看到蚵寮仔這樣的行為,紛紛不滿,認為他們背離了黃腳巾同盟,所以一起攻擊蚵寮仔宋江陣。

  樹仔腳等紅腳巾派系看到這樣的情況,立刻上前幫忙蚵寮仔,就此引發黃腳巾派大塭寮、大竹林、郭份寮、南勢、管寮、本淵寮、外渡頭等七陣,與紅腳巾派樹仔腳、溪南寮、八份、檨仔林、烏竹林、新吉、虎尾寮、埔頂、後營等九陣的大拼陣械鬥。

 

  在除了外渡頭、竹仔港、學甲寮等陣未加入外,幾乎香境內的武陣都軋在一起大拼陣;緊張之時,旗牌官——相當於王爺的人間化身——持捧千歲爺王令到場,下令全部陣頭人員一齊跪下,才化解這次拼陣事件。

 

國姓橋事件

 

  在1985年乙丑香科時,陣頭們請完媽祖,隔天就要三日香,在經過國姓橋回去時,突然所有的陣頭和神轎被擋在橋上,動彈不得;前面有人大喊:「發起來了!」,先鋒烏竹林金獅陣有超過一半的人起乩,有些已經過去國姓橋的宋江陣,也突然都有人起乩,將整個宋江陣帶回國姓橋。

  這等怪事件,原來是國姓橋底下的冤魂作亂。

  千歲爺當下採取行動,國姓橋上的文武陣頭都依令行事,鑼鼓喧天,助千歲爺神威;據當時在橋上出水族陣的李和倧老師敘述,那時的場面文武陣頭團結一氣,聽從千歲爺指令,一同收妖。在此次事件後,國姓橋平靜許多,1985年算是一個了結。

  國姓橋是西港橫跨曾文溪流域的重要橋樑,過去曾文溪改道引起的水患溺死的冤魂,和郭黃相殺十三年死傷無數的冤魂,卡在橋下的水流屍,都可能是國姓橋事件的原因,直到1985年乙丑香科才經千歲爺平定。

 

瘋女十八年

 

 《醮事》裡黃琮鬥蛇妖的故事,是改編自「瘋女十八年」。這個事件從報導被揭露,到1957年改編成電影,震驚社會,直到現在提起,還會有人記得。

 

  最早的記載是中華日報的記者寫了一篇《十八年人間地獄》的報導,報導中述說一位已婚婦人,因為丈夫外遇被拋棄,從此精神異常,被關進信和禪寺(慶安宮旁)長達18年。

這篇報導揭露了這一起事件,吸引電影公司翻拍,隨著電影放映,媒體、民眾紛紛去找事件的真實地點。

 

  在2011年,瘋女的主角黃(毛宗)的妹妹黃烟接受中國時報的專訪,述說她所看見的真實經過。黃(毛宗)從小被當作童養媳送到夫家,丈夫後來娶了小老婆,但跟中華日報報導不一樣的是,黃(毛宗)並未因此精神失常,她當時會跟妹妹談心,但從未抱怨過夫家,兩人也未離婚。

 

  在丈夫娶小老婆後,黃(毛宗)將獨生子交由夫家撫養,她獨自回到父親當住持的信和寺,會導致她精神失常的原因,信和寺的女師父認為,是和黃(毛宗)主導的一場驅魔儀式有關。

 

  當時黃(毛宗)被請到一戶人家幫忙驅魔,據說邪靈十分兇惡,沒想到在驅魔儀式幾天后,黃(毛宗)出現精神異常、認不得家人,到醫院都診斷不出原因,因為會對附近鄰居、孩童做出攻擊行為,所以信和寺才會把黃(毛宗)關進竹籠,但不像電影或是報導所寫,信和寺對黃(毛宗)並無虐待行為,黃(毛宗)的兒子和媳婦也會到信和寺探望她,直到她67歲去世,這段時間都在信和寺中,大約30多年的時間,不只是18年。在《醮事》遊戲中,我們採用妹妹黃烟的說法,認為黃(毛宗)是因為驅魔儀式而精神異常。

 

陳烈爺的金身

 

  在《醮事》遊戲中,金身濺血事件的原型是陳烈爺的故事。

 

  據說在學甲中草坔,晚上會在村莊看到青綠色的鬼火,居民感到害怕,到學甲慈濟宮向保生二大帝求助,保生二大帝指示村民:有一幽魂,得到好地理想裝金身,這件事可行但要謹慎,在開光後一個月絕對不能見血光,不然會有慘烈的後果。保生二大帝將幽魂賜名為「陳烈爺」。

 

  沒想到真的在開光將滿一個月的時候,有一對兄弟在陳烈爺金身前打架,讓金身見了血,陳烈爺立刻入邪,在村中作亂,連當地溫府千歲的乩身都被祂搶走,但保生二大帝是文神不擅戰鬥,只能指示村民到南鯤鯓請吳三王和萬善爺來處理。

 

  兩位神明法力高強,聯手壓制陳烈爺,將陳烈爺交給臺南東嶽殿的東嶽大帝管束,一年後再回來請回金身,被管束一年後,回來的陳烈爺改名為陳將軍,歸在溫府千歲麾下,一起受當地居民虔誠供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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